改變世界的一句話 羅莎・帕克斯女士
有時只是一句話,就能改變歷史。平凡的一天,亦可成爲永遠的紀念日。一介平民的奮鬥,可以成爲改變世界的指導者。「不!」羅莎・帕克斯(Rosa Parks)女士拒絕巴士司機「黑人應該讓座給白人」的命令,從那時開始發出改變美國黑人歷史的鏗鏘之聲。由於帕克斯女士被捕,引發了這個城市黑人的怒火。
1993年1月,迎接羅莎・帕克斯女士蒞臨美國創價大學時,深被她那慈母般的人格所感動。那慈祥的姿態,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迎來80歲的女士,是超越了幾番風雪、「辛苦」過來的人。而且,也是始終穩健有「笑容」的人。謙虛中藴藏著一股凛凛的信念。
「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美國女性是誰?」去年(2005)曾歸納了全美歷史家、女性學研究者的意見。羅莎・帕克斯女士名列第三。第一位是埃莉諾・羅斯福總統夫人。
屈從的事情已經太多了
帕克斯女士身為黑人——非裔美國人的人權運動之母而奮鬥的同時,並成爲歷史性人物。
不只美國,甚至海外各地的教科書都介紹了她,她的名字無人不知。而她奮鬥的事蹟也不斷為人稱頌。
1955年12月1日,在百貨公司縫製衣服的她,下班後正準備回家。事情發生在亞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的街道上。當時她42歲。
坐上巴士,她才察覺,那位肥胖的司機,正是12年前趕她下車的壞心腸司機。當時車內後方已擠滿了人,於是她想從前門上車,然而竟被司機趕下車。
巴士的前面座位是給白人坐的,黑人則坐後面。當白人沒有座位時,黑人就必須讓座給白人。由此可推想「你們是劣等人」這樣莫須有的歧視行爲,比比皆是。
過了12年,這名司機依然故我地說:「爲了自己著想,趕快讓座呀!」
其他人都站了起來,只有她仍坐著不動。
「爲什麼起立讓坐會是『爲自己著想』呢?我不明白!要是我們再順從下去,他們就會愈來愈苛刻對待我們。」
不讓坐的她,在其想法背後,有著無數同胞充滿血淚的悲慘歷史。從非洲被人帶上奴隸船,遭受連家畜都不如的對待,祖先們吃盡苦頭死去。孩子們眼看自己的母親被鞭打;而爲人父母者亦絕望、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賣掉。
即使「解放奴隸」後,仍然受到白人的欺騙、榨取、私刑和濫殺……
羅莎・帕克斯女士對我說:
「悲傷的事,我實在體驗了很多,太多、太多了!」
「有一位黑人少年被控以暴力侵犯一名白人女性,雖然毫無事實根據,但17歲的他被捕,判處死刑,死時正值21歲英年。」
帕克斯女士和她的丈夫雖然努力想拯救這樣的犧牲者,但是壓迫的勢力實在太大了。不論權勢、法律或傳媒,都公然踐踏人權。
她再也受不了要聽從那些仗勢逞威之人的指使,愈是忍受下去,他們只會愈變本加厲。
司機大聲喊:「不站起來嗎?」
「不!」
「那就叫人逮捕你!」
「沒關係!」
警員來到現場,對她說:「爲什麼不站起來?」
她盯著警員說:
「爲什麼你們白人總是要欺負我們?」
「大家都說,我是太累了才不讓坐的。其實不然。我的身體並不疲累……不,如果說我累,那只是對屈服於『歧視』這件事感到厭煩而已。」
為了孩子、子孫而走
這個事件,爆發了蒙哥馬利的黑人們的憤怒。由此可見她受人景仰的程度。她總是很開朗、溫柔和聰明,備受人們的尊敬。由此展開著名的「拒乘巴士運動」。由年青的馬丁・路德・金(Martin Luther King Jr.)領導。
以往乘搭巴士的三萬人也團結起來。大家都儘量走路或共乘,而黑人計程車公司更以與巴士相同的價錢接載大家。
交通壅塞時,徒步的黑人擠滿道路。大家高興的唱歌,「向自由之道」、「向和平之道」闊步前進。
在馬丁・路德・金的著作《闊步走向自由》中,介紹了一段軼事。「有一次,一位駕駛藍色汽車的人,在一位辛苦步行的年長婦人旁邊停車,招呼婦人說:『老太太,上車吧!走路太辛苦啦!』可是,這位婦人向他搖搖手。『我,我不是為自己在走,是為了孩子、子孫在走。』說完,她繼續朝著自家方向走去。」
不過他們受到的阻礙也很大,帕克斯女士被百貨公司革職,同時不斷接到恐嚇電話。報章媒體造謠,馬丁・路德・金的住所更遭炸毁。
對帕克斯女士的一審裁決,判她有罪。連為自己作證的機會也不給她。然而,她從不逃避。從未想離開自己的戰場,另覓他地。她決心就是在這片土地、這個場所奮戰到底。
他們的團結沒有遭到分化破壞,徹底訴求「非暴力」的抗議運動,撼動了全美及世界人士的良心。一年後,美國最高法院宣判「巴士上的種族隔離違反憲法」。從此時起,爭取平等的公民權運動如怒濤般廣泛擴展開來。
邂逅
「沒有比配合時宜的思想更堅強的了!」(湯馬斯・潘恩,Thomas Paine)一位婦人的勇氣行爲,像燎原的星星之火般,改變世界。
馬丁・路德・金曾說:
「她迫於『時代精神』,坐在座位上,不站起來!」
其實,在會面之前,帕克斯女士身邊的人都說,由於日本政治家的一些「歧視發言」,她對日本人不信任。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!
同時,再加上不斷有人想利用帕克斯女士的名聲,令她處事更爲慎重。
不過這份擔憂,從她來訪美國創價大學後就一掃而空。
「We Shall Overcome(我們將勝利)……」在歌聲中,帕克斯女士抵達。當與她會面時,瞬間彼此已能理解對方。我也是一個奮戰過來的人。不用言語,帕克斯女士的信念、熱淚和希望,在我的心中産生共鳴。
女士坦誠對我說出她的心境:「我們過去不曾見過面,然而一見面,就感覺到你是可以親近的『友人』。」
「如果我是作曲家
我要譜寫亞拉巴馬黎明之曲
白色 黑色 褐色和黃色的手
還有紅粘土色的手
以溫柔的手指
互相接觸吧
如露水般 毫不做作
互相接觸之中
音樂響起 迎接黎明
那時 我要成為作曲家
譜寫亞拉巴馬黎明之曲」
我朗讀了一段黑人詩人蘭斯頓・休斯(Langston Hughes)的詩,女士側耳傾聽,稍後滿面浮現笑容。「謝謝你!這是我最喜歡的詩。」
「敬邀您訪問日本」,女士很高興的接受我的邀請。
即使出國也只是到鄰近國家的她,第二年(1994年)5月,長途跋涉蒞臨日本,據說令很多人感到詫異。
在八王子的創價大學裡,創價女子短大生的合唱歌聲讓女士流下感動的淚水。據說這讓她回想起過去在美國遇見一位「遭原子彈殘害的女學生」。
「她也喜歡合唱……」同樣是日本女學生的歌聲,令她勾起回憶而熱淚盈眶……。無論何時,她總是那麼慈祥,經常重視對方的「心」。
「我母親教導我要有自尊心。」她說:「人必須甘於受苦——沒有這樣的法律!」
一個人的人生或許看似微不足道,人類全體恍如被歷史的波濤所翻弄。然而,「新的歷史」始於「一個人的胸中」。誠如女士所呈現的信念般,一個人認真的正義呼喚,不久,會撼動萬人的心胸。
來源: 《人物隨想集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