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來西亞的大地越來越接近。
從新加坡飛往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只需一小時,飛機騰雲駕霧似地在滾滾的熱帶白雲中北上著。這是我第二次訪問馬來西亞。
眼下像一望無際的綠地毯,是棕櫚樹,在灼熱的太陽底下整齊茁壯地排列著。這又令我想起那些在樹下辛勤幹活的人民。
2000年11月27日,在馬來西亞,這天恰巧是伊斯蘭教齋月(賴買丹月)的第一天。
馬來西亞的國教是伊斯蘭教,但人民的宗教信仰自由。
聽說,從那天起約一個月,伊斯蘭教徒自日出到日落都不能飲食。每天斷食的時間約十三個小時,且照常上班,可想這種極端饑餓狀態是如何的痛苦。不過,就是以此教育信徒,讓他們知道窮得沒飯吃的人之痛苦。 只有能理解他人之心的人,才能贏得尊敬。
佛法也講同苦──教說要有與人共苦的心。
時隔十二年的馬來西亞訪問,首都吉隆坡的發展令人瞠目。
從前那「只產錫和橡膠」的印象早已過時,如今已發展為世界可數的工業國。吉隆坡國際機場的規模也被譽為東方第一。
總而言之,這國家洋溢著生機勃勃面向未來的樂觀精神,而其活力的來源之一,是出自於多樣化吧。 這裡有世界最高的大樓國油雙峰塔和高聳入雲的摩天樓群,有熙熙攘攘的中華街,有發放著濃鬱藝術氣氛的伊斯蘭教建築物,有到處可見的英式洋房,有撲鼻而來的印度街的香料……多樣化在這裡水乳交融。大街上,到處是身著色彩鮮豔民族服裝、精神抖擻的姑娘。路邊的攤位上,老爹們悠閒地在賣熱帶水果。
「你瞧,我們這裡有各式各樣的人,但我們都在努力交流,共存共榮!」──整個國家都好像在傳達著這份資訊。
馬來西亞約六成是馬來人,其他就是華人、印度人、還有原住民等。
這裡的語言也多種多樣,我創辦的馬來西亞創價幼稚園內,就同時使用馬來語、華語和英語。
在留學馬來西亞的創價大學學生說:如果有幾位不同語種的人聚在一起,若有人不太會講某種語言,那大家會很自然地換用那人會講的語言,不惜指手畫腳,只為能相互理解。這裡的人每天自然地身體力行這種為他人著想的行動。
馬來西亞不斷地把多民族共存的「難題」轉化為「長處」。單從經濟方面來看,就與高速發展的中國、印度等國家有著民族和語言上的堅固渠道。
沒有課題的國家哪都不存在。是被這些問題拖得精疲力盡,還是以十足的幹勁和哲學去解決這些問題,關鍵在於領導人身上。
我拜訪了馬哈迪首相,是我們的第二次會晤。首相府已南遷,在距吉隆坡市中心車程約一小時的布城,是正在建設中的新政府行政中心。
首相高興地歡迎我。
我表示,在第一次的會見中,我們曾討論過有關召開「亞洲首腦高峰會議」,就此,現在正通過東盟擴大首腦會議等逐步得以實現,令人欣慰。
當時,首相很贊成我的提議,說面對面地直接對話確實重要,指出有個人交情,就能建立「有人情味的關係」,能展開交流、坦誠對話。
若能實現縮短亞洲各國人民之心的距離,該多美好!
馬來西亞創價學會(SGM)的柯騰芳理事長出席了我們這第二次的會見。SGM積極參加諸多國家級大型活動,表演精彩的人文字方陣、音樂舞蹈等,在文化方面做出貢獻。
會見席上,首相開懷讚賞柯理事長,說感謝SGM的不懈努力和貢獻。
首相的聲音鏗鏘有力,令人聯想起馬來西亞的如虹氣勢。
我也曾對來訪日本(1993年4月)的馬來西亞國王阿茲藍沙 (His Majesty King Azlan Shah,在位期1989-1994)介紹過,我們國際創價學會(SGI)永遠的指針,就是讓每一位成員對社會國家做出貢獻。日蓮佛法的目的,是為了各國人民的幸福、要使他們成為好國民、使他們對自己的社會有所貢獻。
我的恩師說過:「戰時,日本向亞洲各國派遣了地獄使者。而今,你們要作為和平使者前去亞洲各國。」
當年,日本軍也慘無人道地侵略馬來半島。一個村莊接一個村莊地虐殺村民,有的村莊甚至被放火燒成平地。有時,日本軍騙村民出來投降,然後把他們分成小組,強迫他們跪下,接著就是不分男女老少統統把他們殺掉。
在這慘無人道的殘殺中,有位母親猛然把幼小的女兒藏在自己的身下,不管日本軍怎樣刺殺,她動也不動地以生命去保護孩子。
啊,偉大的母愛!
殘忍的日本士兵也都有自己的母親,可為什麼能下如此的毒手?
難道不是國家主義把他們變成「喪心病狂」的機器人嘛?
而今,日本人又曾否克服了這種機器人的本性呢?
「全球化」不是「大國化」,而是指的「人性化」。所謂人性化,就是能敏感地察覺到他人的心。
在馬來西亞的第三天,我出席了國立博特拉大學(Universiti Putra Malaysia)授予我名譽文學博士學位的典禮。
教育系主任卡馬裡阿爾博士誦讀「推舉詞」,當然是用馬來西亞國語馬來語。可到最後部分,傳來的卻是流利的日語,令我大吃一驚。
她以流利的日語說:「願世界和平這一池田會長的終生願望能得以實現!」
她的發音完美無缺。原來她怕只用馬來語,自己的心情不能百分之百地讓我明白,於是請了日本朋友教她日語,反復練習而成的。
要確切地轉達自己的心情──她認為這是最關鍵所在。為能以心傳心,她認真地下了一番苦功。
通過她這份努力,和平花朵綻放在眾人心中。
她以詢問的眼光看著我,似乎在問「能聽懂我的日語嗎?」 我在心裡喊道:「聽得懂,你的日語很好,謝謝!」,滿懷誠摯的謝意,把手放在胸前,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。
(池田大作著)
富有文化和歷史價值的馬來西亞(吉隆坡,2000年11月29日,攝影:池田大作)